記得兩年半前,楊江離去前的兩個星期,我細妹阿琴得知姐夫病重的惡耗,雖然她當時遠在巴哈馬與家人航海,但毅然拋夫棄女,趕去廣州撐我和老公。細妹見我捱到又瘦又面青青,怕我快要支持不住,遂堅持要我每晚有充足睡眠,她自己則一力擔起通宵看顧楊江的重任。雖然病房氣氛沉鬱,但阿琴一到便充滿生氣,為了增添節日温馨,她買了棵迷你閃燈聖誕樹,讓我們有個家的感覺。她可說是整日忙個不停,除了細心幫楊江護理傷口,又不斷地為他按摩舒緩痛楚,更將環球航行的有趣經歷,與卧在病牀、日漸衰竭的姐夫分享,讓他仿如置身海濶天空的翡翠號上,暫忘糾纏不放的磨人病魔。 我在廣州同一間病房陪著老公半年,每天望見的是窗外同樣的建築物,似是井底之蛙觀天,夏去、秋來、冬至,生活每天都是灰灰的,想不到後來隨阿琴一家去了太平洋,坐在翡翠號上,在眾島國穿梭半年,天高海濶,日日都是夏季,四周總是藍藍的,變化太大了,像發了一場夢。人生既是如夢,何須強要回憶?所以我這次旅行根本沒帶相機,也沒有寫筆記。 在我到了船上不久,細妹的大女兒文莉告訴我,她看見姨丈丈在甲板上用水喉沖洗四周,又看見他在廚房洗碗碟,我問文莉,姨丈丈穿的是甚麼衣服?她說穿得像個天使,還有一雙翅膀哩,細妹叫我別信她,因這個小朋友愛編故事,討大人歡心,但我就是相信,因老公最討厭污糟,最愛大清洗,洗碗更是他的強項,而且,在我恆切的祈求下,楊江一定已成為我的守護天使,無時無刻在庇護我,和他心愛的家人和朋友。 在小島遠足,其實我曾跌倒兩三次,更陷落在又尖又硬的巨石縫中,嚇得阿細半死,以為我一定受傷,但我既無扭傷手腳,又沒有擦損皮肉,甚至痛也不痛,像是有種軟軟的力量托著,每次跌完,都好端端的站起來,而心裡總是暗暗感恩。 返港後十個月,受舊同學鼓勵,才開始整理這段航海記憶,多得親友大力支持,終於出版了這本書,我深信其中一定有神的美意,更有我的守護天使默默扶持。 惠儀 2008年5月18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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